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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周翔】警戒线

冬天早晨的空气冷且薄，刀子似的扎人。孙翔每次起床时都得先在被子里穿好衣服，再钻出去。

这天也是如此，但他翻身下床时遇到点小问题。

这张床不是他的。他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撞到窗户玻璃。

他有点懵，觉得要坏事。昨天做了些什么倒是记得，庆功会，喝酒吃菜，听八卦。

啊对，听八卦。

他那时候举着个本来用来装茶的杯子喝酒，耳朵却支起来，听隔壁桌的女同事嘻嘻哈哈谈着警花。

警花，他上司，他室友，周泽楷。
这就一个人。

"你们觉得警花怎么回事啊…从没见过他女朋友。"

"我们组朵朵你知道吧，一眼，就一眼就沦陷了，天天往人办公室跑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调刑侦队了呢…你说这警花得有多难泡？反正我是不指望，人家那就一高岭之花，用来看的。"

"诶，也不是光能用来看啊…好歹有照片能舔嘛，知足吧。"
……

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，无非姑娘们谈谈男神聊聊人生憧憬。

听着听着就无聊了，茶杯里酒添了又没的也没感觉出时间飞逝，渐渐在那群人的笑声里迷糊过去。

醉昏前还在感慨:娘诶总算不是只有我一个看不懂这个人…

再醒就发现自己不在他俩合租的公寓里，一下子有点傻。

他坐床上懵了一会，低头看看，内裤还在，衬衫还穿着，看样子没酒后乱性。又观察了一下窗外，苍翠的一大片树荫，开窗就听到一些乱糟糟的叫卖声。楼下大概是个菜市场。

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，床头薄薄一层灰，应该是很久没人来过。

光脚下床，拧开房间门，亮堂堂的一片，早上十点的太阳热情地拥抱他。

走道有点窄，一开门就听到呲啦呲啦油炸什么的声音。

他大概估计到了现在是什么状况。

于是循声过去，果然在厨房里看到了警花。

周泽楷正开火炸馒头，馒头片码得齐整，蘸了蛋液，一片片滑进了锅，油香弥漫。

他用锅铲压那些馒头片:"吵醒你了？"

"没……"孙翔打了个呵欠，揉了揉自己一头鸡窝似的乱发，"又是你把我拖过来的？谢谢哈队长。"

周泽楷没接话。

他们俩合租的公寓是个步行楼，住八楼。他昨天实在是没底气把这醉猫扶到顶。

结果就把人带回了老房子。

他小时候住的地方，工作后十天半个月来一次做个清洁。

父母都不在了，这地方也称不上家了，充其量是个记忆的承载体，偶尔回来看看也是为了缅怀。

他现在的家…周泽楷抽空看了一眼靠在厨房门框上的孙翔。

只有这么个二兮兮的小子陪着，住着。

好在也不算冷清。

周泽楷把买来的豆浆倒进小奶锅里加热，馒头也都摆好盘，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小朋友一块不那么烫的。

孙翔乐了下，塞嘴里嚼了，继续倚着门框等投喂。

周泽楷看他眼，有点无奈的样子。

"先穿鞋，再吃饭。"

老房子里到处都漂浮着一些旧物的味道，木质家具的味道，桌布有被洗过多次的淡淡肥皂味，连早饭都是传统的中式早餐，带着些厚重的油腻味，又有豆浆的清香。孙翔是个狗鼻子，平时总难免苦恼，这会儿却像被撸顺毛的猫一样大大咧咧叉着长腿坐在餐桌边，吃得欢快。

周泽楷还是沉默，把盘子往对面移了移。

孙翔噎了一下。

他梗着脖子表情扭曲，眼泪都要噎出来了，使劲灌豆浆。周泽楷起身给他拍背:"好好吃饭。"

那口气动作，怎么看怎么像照顾媳妇。

孙翔把馒头咽了，回头，这会儿却是眼神清明了:"我听到了。"

"我听到那些女的说你…喜欢男的。"

"嗯。"承认。

"那你现在…？！"

"…在追你。"

孙翔一副"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"的表情。

有点惊吓，有点奇怪，但怎么看都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期待。

周泽楷看笑了。

"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都行，"他慢慢斟酌措词，"就这样下去也行。"

选择权放出去了，他觉得轻松。

好像最不堪的东西都已经抖出去了，这会儿颇有些听天由命的意味。

孙翔没说话，把豆浆喝完了。洗碗，出门，关门，咔哒一声。

好像锁死了他的所有希望。

周泽楷站在餐桌边，还是那个表情，好看的脸，微皱的眉，欲语还休的眼睛。老房子里剩的那点人气随着一声咔哒越来越淡，像不曾住过人。

孙翔几乎是出门就开始跑了。

有电梯他不乘，从二十三楼跑下去的，他跑一半脚就扭了。剩下半程路他用跳的，跳完了，也就想明白了。

他又不是什么高中少女，躲个卵啊。

再说，周泽楷喜欢他是件值得惊吓的事吗？

肯定不是啊，他这么一个帅气正直各方面优秀的小伙，喜欢他是正常的吧。

孙翔被自己身体行动的速度和反射弧的长度震惊了。

周泽楷要是失恋就会不高兴，不高兴就不会做饭，不和他合交房租，也不会接送他上下班…

孙翔觉得自己亏大了。

他倒了回去。

"忘了什么？"周泽楷有点惊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孙翔。

"…你。"

……警戒线断掉了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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